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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文逆军进城,他和亡国帝姬再战山河》精彩片段
附近但凡是会用刀的人都被组织起来,有些人还发了副铁甲,更多的却是被直接赶上城墙,不能与金人硬碰硬地直接交战,便在相对安全的地段向下射箭或者搬运伤员。
金军敢战、耐战,士气高昂。
而宋军则靠着天下第一雄城,拥有较为完善的防御体系。
双方围城四十日以来终于迎来了堪称最为凶猛的一次碰撞,可这一战下来,宋军的阵线虽然松动,却竟没有被完全压垮!
宣化门城头,张叔夜刚刚带着亲卫将又一波金军逼退。
他喘息着环视四周,激战半个时辰,城墙上还能站着抵抗的披甲禁军可能也就只有五六百人而已。剩下的都是被从城下胡乱赶上来的辅兵,民壮。
他们也算是鼓足勇气舍命为国,可是到了这里面对凶神恶煞的金人,能帮多少忙另说,胆小的四处抱头逃窜反倒是碍了那些战兵的事情。
今日一战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失去了趁乱攻取的意义,其实就是在消耗人命,看哪一边的意志率先崩溃罢了。
只不过金人到底是攻方,今日退了明日便可卷土重来。
而对于宋人和汴京百万军民来讲,这一时退了,可就没有明日了……
正思索间,就听得右侧的城墙守军传来一阵惊呼,张叔夜循声望去,看见又是一具云梯搭上了城头。
那边戍守的只是一队甲士带着十几个辅兵,他们转瞬之间便被金人登上城来,辅兵四散,那些甲士拼了命地想将金人压回去,却奈何金人凶悍,被一冲之下连连后退,空出了大段的城墙。
“上!堵住缺口!”他顾不得许多,举着刀,嘶哑着向周围的亲卫下令。
他们这些人刚刚经历一场厮杀,都在喘气,可是看那边已经被杀崩了的战线,也只能随便抹了脸上一把血,稍微集结一下,列阵压上。
那些女真战兵此时刚刚跳进来,立足未稳,杀散那一段城墙的守军也让他们的队列也凌乱不堪,在这些百战亲卫的阵列面前霎时间死伤惨重。
可他们这些散兵游勇只是纠缠了一小会儿,后面攀援而上的援兵同样已经列好阵势。
两边都是披着重甲的步兵,手中除了刀剑还有战锤、铁骨朵之类的近战重兵,双方几十人对撞在一起,白刃飞舞,一时间将这段城墙打得火星四溅!却谁也压不垮谁。
赵璎珞此时就被隔在另一边,她深吸几口气,提着剑刚想上前,却被那位叫做张伯奋的青年军官给拦住。
张叔夜特意嘱咐自己这位沉稳敢战的长子守在她身旁,只带着次子加入战团,往来冲杀。此时见这帝姬又跃跃欲试想要上阵厮杀,这青年军官自然是十二分地持重,魁梧的身子挡在她的眼前苦苦劝道:“兵事凶险,金人悍勇,不是帝姬平日里练习刺杀的那些草人!若是帝姬在此有个好歹,臣与父亲都难以向官家交代!”
而他刚刚说完,就听见那边金军队伍中齐齐发喊,竟是凭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硬生生地压退了张叔夜的亲卫甲士。
赵璎珞看了一眼,见这时候这家伙居然还想着所谓的“交代”,不由得瞪了她一眼,语气也跟着一凛:“张少将军!堵不住这口子,这墙上人都要死!若是因为护我而至汴京失陷,则汴京百万军民、乃至天下人面前,你我都没有了交代!”
他们应该是要死了吧……
他本想说能与她死在一起也算不错。
黄泉路上佳人相伴让他这个风流惯了的家伙总不至于太过寂寞。
可自己身后,佳人已无人回应。
带着森然寒意的风从北方吹来,轻易吹透了单薄的西服外套,衣摆猎猎,露出内里绘着浮世绘图案的浮夸衬衣。
绸缎布料上修罗场里的鬼神面目狰狞,好像在嘲笑他的无力。
他似乎是被仇家给算计了?记忆里,最后的印象是青灯古佛前白光闪过——庙宇中那名大小眼的将军塑像金刚怒目,似是在对自己说:“予尔性命,复我河山!”
宣化门左近,石炮的轰击已经停止,至少有五具巨大的鹅车踏过冰封的护城河抵城。这些都是专门的攻城器具,并非之前两个猛安携带的简易云梯可以比拟。
它本身搭着厚重的木板,周围还堆满了铁盾,形似鹅首的平台能放下二十个全副武装的甲士,只要让这些东西撘上来,除非是将他们彻底焚毁,否则单以人力很难将这它从城墙上掀翻。
这些攻城器具让四丈高的城墙变为通途,蓄势已久的女真精锐战兵顺着这些攻击通道一涌而上,他们披着精良甲胄,长枪刺过来也不过是在甲叶上留下一串火花。
金军西路精锐曾经血战过太原,最是知道如何攻城,此刻登上城头,便合身扑向挤做一团用长枪拼命攒刺的汴京禁军。
往往一个人突入城墙就需要好几个禁军齐上方能将其逼退或者杀死。
而守军这边确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连张叔夜这样的主将都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率领自己的亲卫顶到缺口上去,声嘶力竭地稳住战线,有时候也免不了与女真人厮杀在一起。
他也不得不感慨,这些女真人不愧是战争动物,在战场上嗅到了机会,便孤注一掷投入全部的精锐!就是要趁着宋军调度混乱的档口从这宣化门处打开缺口,杀入进来。
由于金军来得实在太快,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杀上宣化门左近的这截城墙,虽然此时城头已经聚集了两千多禁军,将这些陆续登城的女真甲士死死挡住,可谁还能说挡得了多久?
其他方向也不断有战鼓声传来,听上去四壁金军都在加紧攻城,让整个汴京东西南北不得兼顾。
从城墙上看去,传骑在城中奔驰,到处都是守将在叫苦求援,惹得统筹抵抗的三司根本不知道究竟哪里才是真正危局。
最后还是值守朱雀门的四壁都巡检使范琼差人报了一句:“神兵溃散,张叔夜陷阵,宣化门危在旦夕!”这些大员们方才如梦初醒似地拼命搜罗力量,陆续向宣化门调集增援。
此时,张叔夜先期安排的一千精锐已经全部填了进去,之后是城下巡城的三百禁军,然后是张伯奋调来的那两百神臂弓手。
那位自知酿成大祸的兵部尚书孙傅壮着胆子没有逃回大内,就钉在宣化门的城墙背后,将那些络绎赶到的战兵、辅兵,甚至于搜罗来汴京捕快、护院,给城墙上的张叔夜源源不断地送上去。
他这个紫袍大员,虽然愚蠢得可以,打起仗来也是外行。可站在牛车上登高一呼,倒确实还有几分文人风骨,让周遭军民找到些主心骨,有效地控制了宣化门背后的乱局。
“这就要完蛋了吗?
我这穿越者还真是失败……
不知道死了之后,会不会重开进度……
不知道那女真人的刀砍上来痛不痛……
早知道就不这么头铁上来充英雄了……”
挡在顾渊身前最后一排甲士溃散,他的视线似乎一下子出现了一个缺口。那些凶蛮的女真人正从缺口之中冲杀出来。
他们披着皮甲,满脸是血,面目狰狞得像是刚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他看见领头那个看着像是头目一样的女真人举刀指着自己,狞笑着喊了句什么。
他们挥刀持枪,杀散最后几个宋军甲士,而后向着自己身后这面战旗,大步走来。
“喂……老狐狸,这剑在马上该怎么使?”顾渊看了看身前胡六,还是苦笑——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啊,跨过九百年时空,自己也就激昂了瞬间、当了瞬间的英雄,如今便要被那些恶鬼一样的女真人杀死在这雪地中,就像杀死一条狗。
老卒也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没有料到这杭州出了名的富庶公子居然真的敢拔剑冲阵。不过他最后还是简单点拨了两句:“……把剑横在身侧,手腕不要太用劲,过马瞬间,靠马力带过去就行……你没上过战阵,跟在我后面!”
他说着策动战马,朝着那几个杀入阵中的女真战兵直冲过去。
顾渊深吸口气,随即跟上。
轻骑在大雪和乱军之中冲杀,顾渊跟着胡六,才发现这个一心只想着将他的兄弟救出修罗场的老卒竟出乎意料的精锐能战!
哪怕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时候居然还能强撑着,在马上骑战。
那几个冲破了阵线的女真兵猝不及防之下当即被砍翻一个,后面一人转身弯弓搭箭,想要将这忽然冒出来的轻骑射杀,却没防备顾渊落在后面几步,斜刺出来一剑掠过,将他也砍翻在雪地上。
金属划过肌肉骨骼的感觉顺着剑刃传来,让顾渊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可他内心深处,对于这一切却似乎有着天然的熟悉。
冰凉的血顺着剑刃流淌的感觉,让他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蛰伏的东西正在苏醒!
他混沌的记忆似乎清明了一处,让他确信刀法剑术、甚至于战争于他而言都并非是全然陌生的东西……
我以前——究竟是什么人?他犹豫一下……可就这一瞬,自己剑刃竟被人忽地抓住,一时脱手不及整个人也被跟着拉下马来!
刚刚那领军冲阵的蒲里衍也没料到那原本立马在战旗下的年轻人居然连甲都不穿,就敢跟着亲卫冲杀过来!
他们原本就是轻骑强行冲阵,此刻战马已失,又被宋军这最后几骑人马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即就被那领头的亲卫杀伤两人。
至于后面跟着的那个,原本以为他是个有些胆略的宋人军将,可看他那个样子,分明就是一个连剑都用不好的文官!
于是,这蒲里衍忍不住怒意勃发,在那小子从自己身边策马而过的瞬间抓住了他的剑,也不管剑锋锐利割伤自己的手掌,硬生生将他拖下马!接着,他从腰间举起短刀,高高举起,要将这胆大妄为还要组织反击的文官给宰了。
而顾渊骤然从马上坠落,雪地松软倒也没有受什么伤,可自己也被摔得天旋地转,剑也不知道给扔到哪里去了!
看到有人冲上来他也是本能地举起胳膊格挡,可那刀却迟迟没有挨到身上!
待看清的时候却看到胡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从马上滚落,挡在了自己身前。
那女真头目原本就凶狠,胡六重伤之下只拼了两下刀便被磕飞一旁,可这生死关头,这只狐狸却索性合身扑了上去,死死抱住那蒲里衡,也不管他手中匕首胡乱刺在自己肩上背上,只是红着眼朝顾渊吼道:“护旗——顾参议……护旗!”
他说完,也发了狠,竟一口咬在了那女真蒲里衡的喉咙上,像是一只被熊逼到了绝境的雄狐……
顾渊看着这一切,瞠目欲裂。
他跌跌撞撞自雪地上抄起一柄不知是谁丢下的刀,一步三滑冲杀过去,可他知道自己已经顾不了那只老狐狸了!
胡六将那女真头目死死压在身子底下,直到确认他不再挣扎方才松口,最后抬起头看了一眼顾渊——满脸的血、嘴里也汩汩地向外吐着血,可哪怕是这样,也还是喘息着,朝着他嘶吼:“参议……顾三郎,你是那逆着溃军冲锋的人……你要活下去,救我们这最后的白梃兵!”
顾渊来不及回答,转眼间已经正面迎上一个女真甲士,想也不想就是一刀劈过去,对方横刀封挡,力气大得震得自己虎口生疼!可顾渊也根本顾不上许多,只是一刀又一刀连续劈下,浑然没有发觉自己的刀法力量,就好像是天生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一样,比之与其相对的女真武士,丝毫不落下风。
他的周围,溃散开来的宋军正在再度转身杀回来,这些溃军原本人数占着绝对优势,却败给了怯懦。
可当他们跑出几步回头,发现女真轻骑虽然闯入了阵列,但阵中那面旗帜竟然丝毫未动!
——拼死一战的勇气终于压倒了心底的那点胆怯。溃逃的宋军再度反卷回来,将那些女真人淹没在一片喊杀之中。
一名受创的女真骑士失了战马,跌跌撞撞冲过几个溃兵的阻拦,想要砍倒那面可恶的赤旗。却不料被一个连甲都没有的文官双手持刀,硬生生地隔住。
他大吼一声,想靠蛮力压倒这可恶的南朝小子,却只觉得心口一凉,低头看见半截染血的剑锋从自己胸口刺出。
“彬甫——你倒有几分胆略!”顾渊一脚踹翻那已没了生息的女真人,看清帮自己的居然是刚刚那个青衫少年,方才喘了口气。
环视四周,只见围绕着这面战旗,双方已经躺下了不下十来人,而眼看着杀入阵中的金军也到了强弩之末,他们被彻底打散,被三五溃军围拢一个,只能嘶吼着困兽犹斗。
“去寻那老狐狸,看看他是死是活!”他冲着虞允文说道。
而后,顾渊随手扔掉手中那柄缺口无数的刀——反正这满地都是残肢、满地都是兵刃,随手一摸抄起来朝着金人捅过去就是。更何况,他似乎对这样的杀戮技艺还有着天然的熟悉,下手也是越来越稳、越来越狠。
刚刚一番苦战,血水已经溅了他半边身子,让他看上去也如沐血的猛兽,凶悍狰狞比起女真人也差不了太多。
而现在这黑衣的公子再次举起被血浸透的战旗,在无边的大雪里,冲着四野的溃军呼喝:“——还能动的,跟我走!去救白梃兵!也是救你们自己!”
他的周围,百余溃军用嘈杂的呐喊回应了这命令。
他们不知道这个半身锦缎黑衣、半身冰凝鲜血的人只是一个用钱买官的私盐贩子后代——或者他们中有的人知道,却已经不在乎了。
战场像修罗地狱、金人如不死恶鬼,他们若想活下去,也只能让自己化作恶鬼,再跟着这鬼神一样人物,拿鲜血和性命去搏一场奇迹!
大队大队的宋军溃兵顾不上整队,跟着那殷红的战旗,同样浑身浴血!
而在更远处,几百个原本已经失却了战意的男人正在向这里汇集,从远处的汴京城上望去,他们的身影就像是皑皑雪原中忽然泛起了一股赤潮!
“父帅……城下发生了什么?”
远处高耸的城墙上没有军士,只有一名英武的青年,问自己身旁须发斑白的老将。
“没什么,只是有人重新点燃了那些怯懦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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